一
塔古斯河美过流经我村庄的那条小河,但是塔古斯河却又美不过流经我村庄的那条小河,因为塔古斯河不是流经我村庄的小河。
喜欢葡萄牙诗人佩索阿的两句诗。
在北京生活了十五年,岁月静好;只是每一个雨夜,都会回想我的故乡。这里堪称完美,只是这里不是故乡。
《老友记》里有一个经典的段子,罗斯在瑞秋和朱莉间左右为难,于是他决定用科学的方式作出抉择,他画了一个表格列出两人的优缺点。
瑞秋,脾气坏、学历低、肤浅且脚踝有点粗。而朱莉近乎完美,罗斯反复思考,朱莉只有一个缺点:“她不是瑞秋。”
这个答案,让我泪流满面。
为何我们那般眷恋故乡?为何我们如此痴心一个人?他们有什么特别?《小王子》给出了最美的答案。
这个答案叫驯化,小王子面对五千多玫瑰这样说道:
“你们很美丽,但也很空虚,”他又说,“不会有人为你们去死。当然,寻常的路人会认为我的玫瑰花和你们差不多。但她比你们全部加起来还重要,因为我给她浇过水。因为我给她盖过玻璃罩。因为我为她挡过风。因为我为她消灭过毛毛虫(但留了两三条活口,好让它们变成蝴蝶)。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抱怨和吹嘘,甚至有时候也倾听她的沉默。因为她是我的玫瑰。”
关系的奥秘,在于彼此的驯服,彼此委身。他揭示了一个简单朴素的道理:并不是因为特别而付出,而是付出了才特别。
你的时间在哪里,你的心就在那里。
正如托尔斯泰在《战争与和平》这样描述:
我们选择去爱,与其说是因为他恩待我们,不如说是因为我们恩待于他。
亲情、爱情的根基都是关系,关系的内核是驯养。
二
小王子初看到五千多玫瑰花时,这样说道:
“我原来以为我很富裕,拥有一朵独特的花,但她其实只是一朵玫瑰。这朵花,再加上三座只有我的膝盖那么高的火山,而且其中一座很可能永远不会再喷发,这些并不足以让我成为非常伟大的王子……”他趴在草地上哭了起来。
他那时还不明白,拥有什么并不会让一个人伟大,只有付出的和经历的才是一个人真正的财富。
每个人一生都会遇见自己的小狐狸,他们委身于你,驯养你,又从你身边擦肩而过,好像他们从未来过。
十五年间,送走了很多的朋友。曾经的聚会,一个桌子摆不下;而今,只是两三个人稀疏地坐着。
我最好的朋友,也即将去远航。他说,北京只是一个中转站,总是会离开的。
我知道,很快便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小王子离开时,狐狸说:因为麦子的颜色,我已经得着了。
因为秋天麦子的颜色正是小王子头发的金黄色。
我最好的朋友,你去了枫叶之国,我观看每一片枫叶就能看到你。正如,飞行员观看每一颗星星能听见小王子的欢笑,正如小王子仰望星辰能看到一朵玫瑰花的娇羞。
你将远去,但我会听见全世界枫叶的欢笑。
“沙漠如此美丽,”小王子说,“是因为它在某个地方隐藏了水井……”
我的生命如此美丽,因为我过去的年岁,隐藏着你们的回忆。
压瘪的可乐瓶、残破的书脚、深夜的呼吸,就是你们陪伴的证据。
付出的和经历过的,才是一个人真正的财富。
三、
她是一个娇羞的女孩,宛如玫瑰花;她又是一个高傲的女孩,正如玫瑰有刺。
她是我的初恋,现在也是我的妻子。在我最青春的时候,我们遇见。
我们争吵了无数次,正如每一对青年情侣;也无数次,我想乘着白鸽离开,正如大多数情侣的结局。
可能我们最特别的地方在于,我和她都是《小王子》的忠实粉丝。
她学的是法语,《小王子》读过不下十遍。
“可惜从前我什么都不懂!我应该看她的行动,而不是听她的言语!她为我散发芬芳,点亮我的生活。我不应该离开她的,我应该看出藏在她那些小把戏后面的柔情。花儿的心事好难捉摸的!当时我太小了,不懂得爱是什么。”
每次读到这一句,她便泪流满面。
也许这本书,正是我遇见的小狐狸。我是幸运的,我未曾离去,就已懂得陪伴。
小王子的身体消失在了沙漠里,我和我媳妇都坚信,他乘着蛇奇妙的魔法,寻见了他丢失的爱情...
如果狐狸可以说话,玫瑰可以欢笑,相信蛇的毒液是一种回归的魔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?
难怪小王子会说:
这里的人没有想象力。他们只会重复你对他们说的话……在我的星球上,我有朵花:她总是先开口……
四
有一些书,是无法评价的,经典的寓言故事总是包罗万象,无从解读的。他太深邃,却写的太简单。
他的魅力,是你永远不知道,你在里面能寻到什么。
我只是用自己的生活阅读这本书,并感谢他改变了我的生活;也许这就是驯养吧。
我驯养了它,它也驯养了我,于是在千万本书中他是唯一的,他比所有书都要宝贵。
如果我要说点什么,我想和我媳妇一起说:谢谢你,走进了我们的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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