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准备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,读完一整本小说,于是我打开了余华,打开了他的《许三观卖血记》,期待与作者再次进行深入的心灵触摸,结果我用了两个半小时,才真正把她读完。尽管这样的接触形式已经进行了多次,我依然没有完全窥探到作者心灵底处的隐秘——我并不是个三观不正的人,也缺乏相当的好奇心,于是乎,我的日子成为时光流波上的油星,在阳光的映射下五彩斑斓,掩不住的却是轻薄、污腻。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下,我想起了余华,我想他会有话对我说,即便我无法撬开他的嘴巴,却能够沉入到他的生命掩体中,寻求他内心一直隐而不宣的机密,此时的我似是要把自己当做作者,才能完成从书面到文意的奇幻之旅。
好吧,让我们打开本书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“三观”这个关键词,众所周知,中华自古就是三观之邦,齐家治国平天下,三观不正,一切都无从谈起,知道今天依然如是。本书创作的时候,我正直青春年少,很像青年时代的许三观,因为年青,对于生活充满激情,同样也是因为年青,对于生活也充满迷茫。这样的人生路径直到许三观成为人父的那天开始改变,养家糊口几乎成为生活的全部内容——哦,不,许三观还要进行一场艰难的家庭战争,关于一乐的战争,从打响那天开始,到一乐的血缘源头消失,许三观不但和一乐达成了和解,他也和这个社会达成了和解。
即便这个社会出现了大食堂、大炼钢、大跃进这样的变曲,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对于生活的努力和执着,送好丝茧、养家糊口,如果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,许三观应该会像很多现在退休职工一样,得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善终。这一切又很快被文化大革命和上山下乡运动所打乱,以至于他在多年之后硬着头皮再次打响关于血缘的家庭战争,而这次是以革命的名义,多少给仅以生活为目的的许三多套上了一圈神圣光环。同任何光环的背后一样,都是要付出鲜血和眼泪的代价才能达成,许三多甚至为此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。余华说,“这本书其实是一首很长的民歌,它的节奏是回忆的速度,旋律温和地跳跃着,休止符被韵脚隐藏了起来。”置身民间,无论乡村还是城市,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是一厢情愿的风俗,而不是深入骨髓的隐痛,乡土和市井根本经不起任何政治的风浪,哪怕当个顺民,哪怕卖血当歌,哪怕媚俗以求,我们看到的只是我国人民最底层命运的一个侧面,哪怕再多几个余华,也写不尽他们在过去五十年的愁苦和悲惨。
这曲悲歌中的一个重音符无过于伟人说过,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说:身边只留一个。这个音符砸下的时候,像是乡间演奏丧响的一起重锣,它并不能把人民敲醒,只能把他们敲晕,只消伟人一声轻轻的叹息,多少个被称作幸福港湾的家庭,将会在时间扭曲中发生变形、破碎以至于消亡。在这个社会背景下的生活愿景,只可能是把小命先保住了,可是话又说回来,如果这样的社会背景一直都不撤下他的幕布,保住小命只不过是让生命的同感更为深切而已,在此前提下的许三多的共产主义,远不如卖血之后的一盘炒猪肝和二两热黄酒更为理想,对于一乐来说,一碗面条就可以更换门庭,这样的社会隐隐然还处于旧石器时代的末期!
我很像那些吸毒上瘾的堕落者,只需阅读少量的图书,就能从中体味到满足的快感,在某些特殊的时候,甚至会在眼前的白壁墙上看到幽远的海市蜃楼。读完本书,我并没有产生预想中的快感,更没有看到预期之外的海市蜃楼,我只看到了两碗血,如果鲁迅先生所控诉的时代沾着人血馒头吃,就是最大的恶了,这个时代的两碗鲜血,足以让鲁迅这样的旗手举旗投降,只用两碗血的用量就可以让绝大多数左联时代的作家,集体溺死在碗里。仍是有围观的观众的,特别是在这个集体观众主义的国度,余华在书中隐晦的指出全城都在挨饿,只有李血头容光焕发等日子好过起来,他还是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,但是仍会要群众的血,这碗血怕是要比人类文明史以来的所有血液更为血腥、凝重而又新鲜!
评论